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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1章 以色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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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香梅花瓣淡黃,素凈清雅,覆著皚皚白雪,仿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,含羞帶怯,不肯給人看清真面目。蘇禧穿梭在梅花之間,聽雁、聽鶴在後頭跟著,就見她蔥白細嫩的指尖輕輕一搖,積雪便從枝頭撲簌簌掉入鬥彩團花紋小罐子裏,不一會兒便采了小半罐子。

蘇禧回頭一看,不遠處有一座八角涼亭,衛歆正站在亭子裏,眺望遠處雪景。她今日出門穿得少了,饒是抱著手爐也禁不住渾身哆嗦。她原本還想著幫蘇禧一塊采雪,蘇禧見她凍得嘴唇發紫,便沒有答應,勸她回馬車裏休息。

衛歆卻說無妨,到底是年紀輕,有活力,跺了跺腳繼續活蹦亂跳的。

真奇怪。蘇禧分明與衛歆一樣大,仔細算起來,比衛歆還小了四五個月,怎麽卻像她的長輩一樣?大概是因為她早早就嫁給了衛沨的緣故。蘇禧想著,攏了攏鬥篷,繼續往前面走去。

這片梅林十分大,約莫種了上百棵梅樹。蘇禧走到梅林深處,采完了雪之後,正打算回去,一腳沒有踩穩,陷進了一團積雪中。就見腳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,然後一個白色的影子從面前躥過。她尚未來得及看清是什麽,白影一閃而過,停在了遠處的梅樹下。

蘇禧瞅著那裏看了片刻,將手中的小罐子交給聽雁,亦步亦趨地往那邊走去。

等走近了,蘇禧才看清雪地裏臥著一直毛色雪白的小狐貍。狐貍只有一點點,看樣子是剛出生不久,模樣蔫蔫的,剛才那一躥想必耗光了它所有力氣,便是蘇禧走到它身邊,它也一動不動。

蘇禧仔細瞧了瞧,見它後腿受了傷,想必是被雪下的石頭劃傷的,傷口頗深,血已經凝固了,難怪它看起來奄奄一息的。不曉得這裏怎麽會出現這麽小的狐貍,她蹲在小狐貍面前,想起馬車裏還有幾塊沒吃完的點心,便讓聽雁回去拿了。“若是有水也拿來一些。”

聽雁應聲而去。蘇禧想伸手摸摸小狐貍的腦袋,就見它撇開了頭,站了起來,往前面蹣跚挪動。

蘇禧道:“嗳……你去哪兒啊?”

受了這麽重的傷,一看便是在雪地裏凍了好幾天,它還站得起來?

蘇禧緊跟過去。小狐貍走得慢,也不知它要去哪兒,小小的身影在雪地獨行,瞧著很有幾分可憐。最後實在走不動了,它一頭栽倒在雪地裏,閉著眼睛不動了。

該不是死了吧?蘇禧趕緊將它抱起來,撥了撥它腦袋上的雪,手指探到它頸下,感覺還有微弱的跳動,這才松一口氣。她正欲抱著狐貍往回走,卻視線一轉,瞥見遠處的青松下站著兩個人。

一男一女。女的穿著茶白色寶相花紋鬥篷,身姿綽約,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。男的穿著墨綠色長袍,身高八尺,挺拔偉岸。兩人面對面站著,身形很有些熟悉。

蘇禧定眼瞧了瞧,待看清兩人面貌後,不禁一驚。

傅儀與厲衍怎麽會在這裏?

廬陽侯府襲承了三代,到了厲衍的父親厲行弈這一代是最後一代。

厲家祖太爺曾救過先皇一命,是以被先皇封為廬陽侯。到底是底蘊不夠深厚,自祖太爺過世後,厲家便一代不如一代,漸漸沒落了,到如今已不如當初那般風光。

依照厲家的家底,只能在隆安山下半段建一座院子。眼下厲衍竟出現在這兒,還是跟傅儀在一起,真是叫人匪夷所思。

印象中厲衍一直是單戀傅儀,傅儀怎麽會跟他在這種地方相見?蘇禧下意識藏在梅樹後面,懷裏的小狐貍動了一動,發出一聲細弱的聲響,她擡手順了順毛,小聲道:“乖,先別出聲好嗎?”

小狐貍仿佛聽懂了她的話一般,閉上眼睛,又不動了。

蘇禧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,只能看見厲衍突然扣住了傅儀的手,傅儀掙紮了一下,厲衍便扶著她的雙肩,將她抵在樹上,俯身吻住了她。他們挑的地方隱蔽,周圍都是青松,加之這裏人跡罕至,倘若不是為了追趕小狐貍,蘇禧也發現不了他們。

就見傅儀一開始還反抗了幾下,後來漸漸地軟化了,由著厲衍對她又親又摸。

蘇禧驚訝地張圓了小嘴,且不說傅儀肚子裏懷著孩子,她已經嫁給豫王世子了,怎麽還能與厲衍這般呢?況且傅儀不是不喜歡厲衍嗎?在這愕然震驚的關頭,蘇禧竟然還能想起一個問題,不曉得上輩子厲衍與傅儀有沒有這樣過?若是有的話,又有過幾回呢?

蘇禧想起來,上輩子傅儀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絲優越,以及那種悲天憫人的同情。現在想來,可能她真的是在憐憫自己。

因為自己的丈夫不喜歡自己,反而癡癡念念著另一個女人。

那邊,厲衍緊緊箍著傅儀的腰肢,還在親著她。只見他的手探入傅儀衣服中,不曉得做了什麽,傅儀幾乎半個身子都掛在了他的身上。兩人姿態要多親密有多親密,隔著這麽遠的距離,蘇禧幾乎都能聽見他們倆的喘氣聲。緊接著厲衍就撩開了長袍,托起傅儀的雙腿……

蘇禧趕忙轉身,沒有繼續看下去。她仍處於這一幕的沖擊之中,腦子亂亂的,趁著那邊的人還沒註意到自己,慌慌亂亂地抱著小狐貍跑開了。

聽雁拿了糕點與水回來,找了她許久,差點急壞了,見著她後忙道:“姑娘,您去哪兒了?這山裏有許多危險猛獸,您可千萬別跑丟了。”

……可不是麽,她剛才就遇見了兩只。蘇禧等喘氣喘勻了,解釋道:“小狐貍跑遠了,我便過去追它,一時不察才走遠了。既然雪已經采好了,咱們就早點回去吧?衛歆呢?”

聽雁道:“大姑娘冷得受不了,已經回馬車上了。”說著看向蘇禧手裏的狐貍,擔憂道:“姑娘,您要把這東西帶回去嗎?它會不會咬人?”

蘇禧道:“它受了重傷,沒有力氣咬人的。等回去找到大夫給它治好了傷口,我就將它放走。”

蘇禧不再多言,坐上馬車與衛歆一道回別院,路上仍在想著厲衍與傅儀的事。她被震得懵懵的,衛歆見她撿回來一只小狐貍,稀奇得緊,問她是在哪兒撿來的,她卻沒有任何反應。

“大嫂?”衛歆教了她一聲。

蘇禧方才回神,恍悟道:“就在梅林後面那一片空地……”

這廂,厲衍正要解開傅儀衣裳的系帶,傅儀按住他的手掌,道:“大夫說了,頭三個月不能行房,會傷著我的孩子。”

一句話猶如兜頭一盆冷水,將厲衍澆得清醒了。他粗喘著,擁著傅儀的身子,好半響才緩了過來。

傅儀卻比他鎮定,整了整身上的衣裳,推開他道:“我回去了,出來得太久,他會起疑的。”

這個“他”,指的自然是豫王世子衛淵。卻說衛淵成親後對傅儀原來並不太好,衛淵誠然優秀,行事果決,有勇有謀,唯有一點,就是太過濫情。府裏的側室姨娘且不說,便是丫鬟,也大都被他弄上過。衛淵這輩子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,傅儀在他眼中除了掛著一個“才女”的名頭外,就沒什麽出眾的地方了。

過了最初的新鮮感,衛淵就對她很不上心。目下她懷著身孕,他更加有理由宿在別人床上了,今兒是這個姨娘,明兒是秦樓楚館,經常好幾天才回內院一趟。

傅儀是被家人寵著長大的,從小又因才華天縱,被許許多人圍繞、眾星拱月,如何受過這般冷落,時間長了自然受不了。有一回她去寺廟上香,恰好遇見厲衍,厲衍對她有情意她是知道的,只不過廬陽侯府地位不高,梅氏常常在她耳邊念叨,自己才貌雙全,名聲又好,是要嫁到高處去的,久而久之傅儀就有些看不上厲衍。

可是那一回,傅儀見厲衍一如既往地癡念自己,不知怎麽的,便動了心思,在寶相莊嚴的佛祖後面,半推半就地從了厲衍。厲衍抱著她的手臂那般緊,與衛淵全然不同,好像自己就是他的所有渴求一般,終於讓傅儀找回了一絲自信與滿足。

那次傅儀剛診斷出來一個月身孕,沒有讓厲衍真正進去,借著手給他紓解了。

那一次之後,厲衍就開始纏上了她。但凡她有出府的機會,他便一定會過來,有時候忍得狠了,雙眼發紅地按著她的雙手,想要長驅直入,只要傅儀說“不行”,他就一定會老老實實地停下。

瞧,傅儀就是喜歡他這麽聽話的樣子。

傅儀回到晉王府別院後,見屋裏無人,便問丫鬟:“世子爺呢?”

丫鬟道:“回夫人,世子爺去找晉王世子了。”

晉王世子……衛沨。

傅儀想起那時候衛沨騎馬回京的模樣,那時候她也在場,就坐在蘇禧隔壁雅間裏頭。衛沨真是應了那句話——“當時年少春衫薄,騎馬倚斜橋,滿樓紅袖招。”

那情那景,她至今仍然記得。

世人眼中芝蘭玉樹、矜貴清冷的晉王世子,不曉得是多少上京貴女傾慕的對象。傅儀自然也不例外。殷萋萋給衛淵遞過帕子和折扇,她都知道,她一面覺得殷萋萋恬不知恥,一面又暗暗羨慕殷萋萋的大膽。傅儀認為自己的才名與衛沨不相上下,送東西這種事太失身份了,且不夠矜持,不像是她的作為。

後來昭元帝給衛沨賜婚,得知對象是蘇九姑娘蘇禧時,她驚訝得彈斷了一根琴弦。

……倒是便宜了蘇禧,從此不曉得有多少姑娘家要羨慕她。轉念一想,傅儀又冷靜了,蘇禧便是嫁給衛沨又如何?像衛沨那種人,一般人拿不下他,她和殷萋萋都不成功,像蘇禧那般嬌氣憨傻、空長了一張好看臉蛋的,又怎麽能入衛沨的眼呢?

時間長了,恐怕就被衛沨摒棄了。

畢竟以色待人,是不能長久的。

蘇禧回到晉王府別院後,趕緊讓聽雁去請周大夫。

因著她是到別院養病的,是以周大夫也跟著來了。蘇禧抱著小狐貍往裏走,上了廊廡,正猶豫要不要將今日看到的事告訴衛沨,就見迎面走過來了兩個人。

衛沨垂眸,不緊不慢地走出書房,衛淵從他身後出來,似與他商量什麽。

兩人擡眸,齊齊看見了她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小狐貍來之前,家裏的地位是。

蘇禧,衛沨。

小狐貍來之後,家裏的地位是。

蘇禧,狐貍,衛沨。

衛世子:連個寵物也要跟我爭寵,現在的男主越來越不好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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